由楊紫瓊主演的《媽的多重宇宙》是2022年最具話題性的電影之一,也是2023奧斯卡金像獎勇奪7項大獎(最佳影片、最佳女主角、最佳男配角、最佳女配角、最佳導演、最佳原創劇本、最佳剪輯)的最大贏家,不僅楊紫瓊獲得最佳女主角獎,飾演她老公的關繼威飾也獲得最佳男配角獎,重新定義了亞裔美國人在電影圈的地位與形象。
此劇中「母親」的角色受到眾多關注及討論,而今天雞湯來了不討論「母親」的角色,選擇剖析這部電影當中的「老公/父親」角色。
劇情圍繞在華人移民家庭Evelyn(楊紫瓊飾)與先生 Waymond(關繼威飾)狀況百出的生活。年少時的Evelyn與初戀的先生私奔至美國,兩人頂讓了一間自助洗衣店,不久後便有了自己的女兒Joy。轉眼間女兒長大,這個家似乎也在異地落地生根。
不料遠在家鄉的父親失智,需遠渡重洋地來到美國投靠Evelyn,同時自家洗衣店還捲入逃稅的風波,Evelyn一邊忙著整理稅務、照顧父親時,長期與母親溝通不良的女兒Joy竟與其爭執著自身的出櫃議題。而個性溫和、看似軟爛的老公Waymond在一切混亂中,乍看毫無助益,卻在尾聲重要關頭展現另一種「男性價值」。
看似溫軟沒用的男性角色:沒錢、沒野心、沒脾氣的老公
「你爸喔~這麼多年,我還是搞不懂他腦袋在想什麼。
為了這家,我一爭在爭,每天都像在打仗。事實擺在眼前,但你爸卻擺爛。
我努力讓生活變得輕鬆簡單。但是你爸,我真的不知道⋯沒有我,他怎麼活?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Evelyn
Waymond始終是那天真的模樣,就跟他們年少時一樣:他傾聽別人的需要與想法,情不自禁地與身為舞台劇演員的洗衣店客人翩翩起舞;他也清楚Evelyn每一個夢想,對忍不住盯著電視演員出神的Evelyn說「也許你可以去試鏡」;他真誠地關心身旁的人事物,總是準備餅乾給國稅局的審查員,只因為她喜歡這些餅乾。
他擔心客人的衣服會因空間不足而被擠壓,所以將衣服挪去家中寬敞的地方,相信這樣「衣服們會比較快樂」;他知道也在乎Evelyn的感受與情緒,就算他可能無法實質地幫忙或在情緒上安撫她。
「嘿~別緊張,我知道你想把爸的派對辦得很完美!
但當他看到你有幸福的家庭和成功的事業,他會為你感到驕傲的。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Waymond
「神經病!你知道爸不會這樣看我們的。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Evelyn
「但至少這是『我們』都看得到的,不是嗎?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Waymond
但這些在Evelyn眼中卻是:原本要先生解決客訴的問題,結果轉頭就看到先生在跟客人嘻笑跳舞;如果不是跟現在的老公結婚,我的生活必定會有更多可能性,譬如當上演員之類的;我們已經被國稅局找麻煩了,我老公竟然還烤餅乾給那個討厭鬼吃;為什麼他每次都要把客人的衣服亂擺;為甚麼要在我最忙的時候,找我說這些沒用的風涼話,要不是當初我們私奔,我爸才不會對我這麼失望!
「也許你是對的,如果我們沒有結婚的話,也許我們會更幸福……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Waymond
雙方觀點的差異,又苦無機會好好地談話,想尋求改變的Waymond試圖與Evelyn談離婚。而在一切混亂不明時,Evelyn巧遇了來自其他宇宙的Waymond。
凡事硬起來的男性,真的有比較好嗎?不同版本的「英雄 / 老公」
「我不是那個要跟你離婚的威門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威門。
要嘛你就跟我走,激發你的終極潛能,不然就躺在這裡,用餘生面對這後果。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Alpha Waymond
Evelyn的老公是一個極富有耐心與同理心的人,習慣以溝通來化解歧見,同時也很擅長與他人建立連結。而來自另一個宇宙的「Alpha」Waymond,擁有與Evelyn先生截然不同的性格,他控制欲強、缺乏耐心、習慣用暴力解決問題,幾乎無法信任自己以外的人。
橫空出世的「Alpha」Waymond所展現的特質,是Evelyn一輩子都沒有在自家先生上看過的,他僅僅只用腰上的霹靂包就撂倒了一群企圖抓拿他們的警衛們,觀眾甚至可以從Evelyn的眼神中看出崇拜。「Alpha」Waymond的形象完全符合現今常見的英雄電影中,大眾對於「英雄」既有的想像。而Alpha宇宙所象徵的字面意義,其實也解釋了部分的人物性格。
註:英文裡的Alpha Male,它指的是特定群體中佔據主導地位的雄性動物,最早起源於動物學的狼群研究,縱使後續研究已指出所謂的Alpha Male並不真實存在於野生的狼群裡,此概念卻仍被大量延用在大眾媒體中。與之對比的概念稱為Beta Male,也就是同個群體中處於次等地位的雄性動物。
看見不一樣的男性價值:Beta Male的英雄角色
電影《媽的多重宇宙》導演就曾經在訪談中提過,他們企圖塑造一個Beta Male的英雄角色,透過這個溫和、友善、傾聽的原始Waymond去凸顯傳統的陰性特質,亦是非常有力量且值得被重視的!
Alpha Waymond帶有被強化與鼓勵的陽剛男性特質,強勢、果斷、勇敢、擅打鬥等,與之相比的則是Evelyn的先生所代表的耐心、同理、傾聽等陰性特質,這些特質我們極少在螢幕中的男性角色身上看到,因此很難想像這樣的角色,到最後卻形成英雄般的人生哲學。
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!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Waymond
「你做了什麼?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Evelyn
「我不知道,我就是跟她說實話。」
——《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》Waymond
很多時候我們以為最有效的問題解決方式是直接處理「事情」,但往往我們所面對的問題是由「人」所組成的,當人被傾聽、需要被滿足時,問題也許就迎刃而解了。
Evelyn所面對的稅務問題,在Waymond向審查員說明夫妻的近況後,迎來了原本不存在的選項,審查員願意多給他們一些時間;而多重宇宙的混亂,則在Evelyn試著接受Waymond以柔克剛的人生哲學後,開始洞見所有對手深層的需求與恐懼,在傾聽這些人、擁抱這些人後,大家紛紛放棄爭鬥回歸真實的自己。
電影中處於Beta Male地位的原始Waymond,在劇末並未改變自己的性格,也沒有成為更英勇、更果斷的人,唯一改變的是「Evelyn的觀點」。而透過電影的劇情,觀眾似乎也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個非典型的英雄,我們得以在電影中看見陰性特質的價值,傾聽別人、在乎他人感受這些非主導的因子,同樣具有改變的動力與效果。當這樣的價值觀躍上大螢幕,進而被廣大的觀眾吸收,突破了既有的英雄框架,同時也拓寬了男性的多元樣貌。
︱更多Waymond的人生哲學|
「拜託!可以不要再打了嗎?我知道你們爭吵,是因為恐懼跟困惑。
我也很困惑,一整天,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但總感覺…這都是我的錯。
我不知道,我唯一知道的是:我們要與人為善,尤其是當我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時候。」
「你覺得我很軟弱,是嗎?多年前,我們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,
你爸總是覺得我的心太軟,也許當時他是對的…」
「你說過,這是個很殘酷的世界,我們都在裡面繞圈子。
這我明白,你和我都在這個地球上活這麼久了…我總是看到事情好的一面,
那不是我天真,而是必要跟需要,這也是我的生存之道。」
「我理解到你不是一個服輸的人,我又何嘗不是,只是我們選擇的處理方式不一樣。」